叶永青抄袭希尔文美术作品30年是国人版权意识的薄弱还是被媒体博人眼球的牺牲品?
一、学习与抄袭
“北方有人学我皮毛,竟成大名!”将近100年前,南方的缶翁(吴昌硕)隔空骂了北方的白石老人。当然,白石老人是没底气骂回去的,悄悄刻了一方章子“老夫也在皮毛类”聊以解嘲。当时没有互联网,但这事在中国文人圈传了个遍。那时候的文化人讲究文雅,用的是“学”,于是,学没学?怎么学的?学得好不好?成了近一个世纪的画坛课题。惠州油画
100年后,西方的希尔文隔空骂了东方的叶帅,今天有了互联网,不到1天就在全世界传了个遍。这时候直接用的“抄袭”,因为作品“像”得很直接,两边一对比,一目了然,叶帅自然也是没底气骂回去的。惠州油画定制
实际上,临仿一直是艺术史上常用的创作手法,也是艺术家学习进步的手段,比如明沈周、董其昌,清四王都仿过大痴山水,而且以仿为傲,习古为荣。西方艺术史中的临仿也是传统,文艺复兴三杰中最年轻的拉斐尔就仿过米开朗基罗和达·芬奇,也毫不避讳对前辈的尊崇。而至现当代艺术阶段,“挪用”更是常用创作手段,杜尚给《蒙娜丽莎》画上胡子,成了艺术先锋;蔡国强过去挪用《收租院》,最近挪用庞贝古代雕塑,依旧不影响对于他艺术创造力的评价。从崇古尊古,到借古成今,实际上是身份和时代的悬殊,一位名家不会指责初学者抄袭,经典的当然不会指责当代的抄袭。所以,这一般被视为“学习”。
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对于当时中国的艺术家来说是一个较为特殊的时代,恰逢改革开放拉开大幕,留学热、英语热,电视、广播、书籍,种种西方文化“涌入”当时年轻人的视野。站在三四十年后的今天,即便当时的过来人冷静回看那一阶段向西方文艺的“学习”,也会发出“碎片化”“拿来主义”的评价——不用过滤消化,也来不及或者因为文化差异无法过滤消化,拿到什么就用什么,因为拿到的就是“新”的,谁先拿到先模仿创作出来就是谁的。这一现象不仅仅发生在绘画艺术,电影、文学、音乐等很多领域也都可以看到,比如翻拍、翻译、翻唱。
所以,“学”得够古代、够经典、够知名、够自我、够坦诚,都基本不会被冠上“抄袭”的帽子。当然,在当代艺术范畴,“够自我”和“够坦诚”是最值得尊敬,却不容易的事。
再回到这次事件,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没有彻底撇清与克里斯蒂安·希尔文的关联,而是说:“这是对我影响至深的一位艺术家。”很多人质疑“影响”的用词是否准确。叶帅可能需要回到30年前,坦诚地谈谈一个初出茅庐的艺术青年,漂洋过海来到异乡,看到全然不同的西方艺术时的感受了。
二、价格与名利
这次的“抄袭事件”,叶帅被指“抄袭”希尔文的作品,均来自于上世纪90年代初期。希尔文介绍说自己1996年7月就已第一次发现有一个中国艺术家“抄袭”他的作品,并且对比他自己的作品是“大失水准”的。这也让许多网友质疑,为什么时隔30年,他才向媒体披露。最初刊载的报道特别指出,叶的画作在苏富比、佳士得等拍卖行的售价可达40万欧元,相较希尔文目前的市场价格高出了40倍之多。这种悬殊的差距,或许也是令希尔文如此愤懑不平的原因。而当时的媒体特意将双方价格作为醒目标题进行刊载。这也被叶的中方代理商认为是希尔文此次曝光的目的在于“钱”的理由。希尔文在后续的采访中回复了这一看法,“我(对钱)不感兴趣,我不是为了钱,而是基于原则”。
恐怕这位比利时希翁的“原则”与当时缶翁的一样——30年,叶从初到欧洲的不知名青年艺术家,成为国际知名的当代艺术大师;而当年的“偶像”希尔文,此时从知名度和价格上都比不上他的模仿者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或许是这几幅“抄袭之作”近年接二连三的拍卖高价——比如最近的,在中国嘉德2018春拍中,《无题》拍出82.8万。媒体当然也抓住了最引人注目的价格,引发了大众讨论的热情。
实际上,作品进入市场后,艺术家本人对作品的可控力微乎其微:什么时候出现在市场,被什么藏家收藏,价格高或低,涨或跌,都基本是市场行为。我们仅从相似的作品来看,希尔文与叶帅作品的价格差,确实令人唏嘘——市场、藏家们是不是也该反思,好好擦亮眼睛,抛开背后的运营和名利,真正用作品来说话?
三、山寨与创新
诚然,关于“抄袭”的话题被大众关注是一件好事,因为不管对于文化艺术,还是学术研究,“抄袭”确实不是一件好事。白石老人有着“过来人”的智慧,在学习与抄袭之间作出了最好的总结,他说“学我者生,似我者死”。
曾几何时,“山寨”是中国文化创新不愿回望的“切肤之痛”,人家有咬一口的苹果,我们就有咬一口的鸭梨。这种简单的抄袭,快速的获利,确实是会上瘾的。但是,现在我们会悄然发现,“山寨”这个词语已经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野,这与知识产权与相关法律法规的逐渐健全相关,与消费者群体的品位成长有关,更与改革开放、经济发展、技术革新、文化自信的大环境相关——这是几十年的积淀,不可能一蹴而就。
如果看这短短的中国当代艺术史,叶帅最为知名的“大鸟”系列确实有他的独到的个人理念和风格。而由本次争议的系列作品生发出来的后期创作,则已是他借助类似创作手法表达自己对日常生活的感悟与情感,与早期纯形式的模仿迥然不同了。
不会走,不可能跑,更不可能一步登天飞起来,我们要给予一定宽容,让人在模仿之中学习,庆幸一些艺术家在“学习(抄袭)”的路途中没有迷失,走出了真的自我。那熙熙攘攘的市场一同营造出来的“皇帝的新装”,这块遮羞布迟早有一天会被揭掉。能保持清醒吗?这需要创作者们实事求是地扪心自问。
原文:《学我皮毛 竟成大名?》 作者:周懿